為什麼我們拚命追求幸福,卻依然不快樂

America the Anxious book cover

這是一本好讀有趣的書,作者幽默風趣,以英國人的文化觀點出發,深刻地研究觀察美國追求幸福的風氣。

我個人讀本書最大的收穫,是那些作者說“我們英國人…”的部分。在台灣,我們最容易接觸到的是美國文化,並且很容易混淆同說英文的英國。這本書以英國人特有的幽默加上一點憤世嫉俗,完全可以當作休閒讀物來享受。

以下就分享幾個我個人讀完這本書的心得囉~

越追求快樂越不快樂

這個悖論不僅存在於快樂,對於財富、健康、成功等等的追求都一樣成立。

從務實的角度來看,追求快樂的人會時時注意自己是否快樂,這就很容易變成過渡關注自身的個人主義。為了自身的快樂,開始要求他人、開始對環境不滿,保持著“如果你不改變,我就不能快樂”這種被害人的心態,結果當然是不會太快樂。

從心理的角度來看,會追求快樂的人往往自認不快樂。感覺缺乏快樂是一種匱乏心態,大家不妨參考這邊【匱乏經濟學】這篇文章中討論過。簡單來說,匱乏感讓人產生隧道效應,除了解決匱乏這個問題外,完全沒有心思處理其他重要的事物。於是就像作者在本書中舉的例子,這些自認需要找到快樂的人,花時間去冥想、瑜伽、各種快樂座談會,卻沒想到也許把那個時間拿來陪伴家人、朋友,增進關係,會感覺更快樂。

除此之外,我覺得,很多事物都是一種自我感覺,而不是實際可測量的。快樂、財富等都是,不可測量也就沒有具體的標準,於是很容易落入永遠在追逐、永遠不夠多的困境。自覺不快樂或沒有財富的人,其實不論現實狀況如何,都有個習慣會繼續去挑出最不快樂、或最匱乏的地方,然後把全副心思放在那上面。於是不快樂和匱乏就被放大到整個意識中,成為又大又醜的缺點,自我實現預言般地真的感覺不快樂和不富裕。

就像葛瑞琴.魯賓,【過得還不錯的一年:我的快樂生活提案】的作者一樣,在外人來看,她家庭美滿、富裕、健康、成功,從任何角度來說都絕對是人生勝利組,但她卻覺得自己需要快樂計劃來增進快樂,來幫助她將最不快樂的小地方都變成快樂。(此話沒有貶意,我其實挺享受這本書的,有許多有趣的想法。)

人生有起有伏,這其實是不完美的完美。正因為有不快樂,我們才能知道什麼是快樂。正因為體驗過不快樂,我們才會珍惜快樂的時光。如果感覺到空虛,並不是因為生活不夠好,往往是因為太單調。 這就是為什麼人們喜愛旅遊,體驗不同生活,或是偶爾看個恐怖片,都是為了體驗不同才能免除那個空虛感。當我們忙著去除和避免生命中的一切不快樂,而忽略了滿足和多樣化,就像把辣味從味覺中永久去除只吃甜味一樣,最後只會感到空虛和無聊。

個人內在的快樂

作者幾乎整本書都在撻伐“快樂可在個人內在找到”這個觀念。作者認為快樂來自於與人相處和社會支持。

的確,與人的相處和關係的發展,對個人的幸福快樂至關重要。想像整個世界只有自己,就連我這種社交焦慮的人都可以體會,那會是沒有焦慮但也沒有特別快樂,頂多只能說平靜的生活。

但要如作者所言,快樂不必內尋,而是全被基因和所處環境決定,我覺得未免太過悲觀偏頗。我個人有很多次,在一切混亂、分崩離析時,在內心的角落靜靜地綻開一抹寧靜的經驗。你當然可以說我在自欺欺人,是那麼多年正向思考洗腦的結果。但我要說,難道繼續沉溺深淵有比較好嗎?當受苦過去了,寧靜飄來,為什麼要拒絕呢?如果拒絕快樂可以從內在湧現的可能性,認為快樂一定要從環境來,該怎麼面對死亡和失去呢?

作者認為,如果我們相信快樂是可以從個人內在湧現的,那麼第一個問題是,不快樂都是個人的不夠努力。第二個問題是,大家都只去專注從內在找到快樂,就沒有人去督促更好的社會支援和福利,而作者相信這才是真正快樂的來源。

我真的是贊同作者的,的確會有這些問題。但我個人覺得,首先,快樂是真的可以不受外在環境影響的,這是個人感受、宣稱和定義。兩個同樣外在條件的人,可以有非常不一樣的內在喜悅和感受。這並不是說不快樂的人活該,而是指出一個可能性,一個轉換角度、焦點的方法。從單一途徑,快樂全部從他人、社會而來,增加另一個面向,體驗內心的喜悅,雙管齊下,沒道理排斥阿。

其次,作者認為這些聲稱“快樂靠自己”的研究,都是右翼贊助,企圖將焦點從社會支持轉移到個人責任。我不想討論美國的政治和黨派,但作者身處的加州,可謂是左派的鐵票倉。作者所謂的“快樂產業”的追隨者,大都是會投票給支持社會福利政策的人。所以說這些右派的研究報告是想將左派的人從社會關注轉移到個人關注,似乎有點牽強和失敗。那些投票給“小政府”、“減稅”的人,往往是最需要社會支援和福利的人,而他們大部分不在意這些“快樂產業”的花俏玩意。而會相信快樂產業的人,大都達到了一些外在成就或穩定,卻發現沒有說好的幸福快樂到永久,才會掉入快樂產業的坑。

最後我想指出,研究證明相信自己有控制權,會促進快樂。作者相信快樂完全由基因和外在環境影響,要快樂必須去改變外在環境。但外在環境不可控的因素實在太多,像是社會福利、政府政策、民族性別歧視等,去專注在無力改變和控制的事,實在是不太可能快樂的。相反地,相信自己有能力調整心態、即使面對困難和挑戰也能有信心自己會否極泰來、能沉著面對,我相信這對快樂會有一定的助益。

以上簡短地分享一些我對本書的心得。雖然我不同意作者的許多觀點,但我覺得這本書內容相當豐富有趣。尤其作者還深入調查神秘的Landmark座談會和摩門教,這些篇章是我看過描繪這些組織最深入的。有興趣的朋友要找書來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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